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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现代舞编导系主任 张立夫——发言稿

由中国歌剧舞剧院所编排的大型原创舞剧《孔子》,自出演以来收到了广泛的关注和热议。该剧主要通过四幕《乱世》《绝根》《大同》《仁殇》表现了孔子周游列国的一段历史。

编导以符合艺术规律创作为出发点,准确反映时代的精神发展和变动,抓住不同阶级的符号性代表“公,臣,妃”为典型形象,以声光电的现代艺术形式再现东方哲人孔子的儒家思想。该剧没有一味追求神话和夸大孔子丰功伟绩,而是在基于一定历史高度的角度上,以可接近的,有人情味的,尊重客观事实的前提下,紧密结合当下社会,传达出传统文化的现世精神,在一定范围来讲,这部舞剧是成功的。

我始终认为,一部作品能够受到广泛关注或是成为经典,是因为足够尊重传统。该剧的导演孔德辛是孔子的第七十七代孙,或许因为此,他看到的“孔子的故事”的角度比我们更敏锐也更丰富。从服装到舞美,从动作到音乐,每一个出处都是经过文化的沉淀。

同样值得借鉴的是,在叙事结构上,编导通过群舞的空间,调度,人数,出场等不同的对比方式再现了孔子的生活轨迹和思想脉络,虚实相生,再现了观众共情中的周代由繁荣到礼崩乐坏的过程。编导并没有站在娱乐大众的角度做作品,尤其在调度的使用上是极为准确和大胆的。在《乱世》一章中,“公,臣和孔子”三者的空间使用就极具特点和深意。“众臣”在中区的二度空间,“孔子”在前区东西两角游离,“公”在三度空间,灯光集中在中区的“众臣”身上,加强了其视觉重心,这样的舞台空间和格局使用,在视觉上和是舞蹈语言上,都在明显的划分层级。作为王权象征的帝王符号,虽被设置在舞台中央,却被人为地割裂分层在舞台的后区,这种舞台的纵深感直接反映了“公”虽高举王位却与其臣,与其民的疏离,与之相对的作为克己复礼、提倡仁德的“孔子”距离观众较近,但始终处于舞台弱区,这种站位的形式也暗示着孔子在政界被排挤的游离状态。并多次被“众臣”以人墙的多种形式阻拦进谏,更形象化和暗示了他以后“克己复礼”的路是道阻且长的。

编导不仅在每一幕的叙事中强调对比,更是在幕与幕之间通过恰当的节奏展现出不同舞段气场,在实境中外化孔子的内心,在《仁殇》一章中,孔子抚摸象征着仁德、礼乐的石像,痛苦失意,舞者在诠释这一思想情感的过程当中,进行了舞台的数次往返穿梭,跌倒爬起。“孔子”形象的舞者是谦卑的学者,但编导创造了一个虚幻的力的意象,使之合理化,它既表达着孔子内心的痛苦与挣扎,还象征着礼崩乐坏、仁德殇近的时代背景。在第四幕《大同》中,编导用女子群舞描绘孔子梦中的大同。女子为好,为美,这里也有传统的审美意象为伏笔,在虚景中,孔子拿出玉佩盘坐在旁赏玩,一群头戴玉佩纹饰的女子出现。玉人舞的审美意象重在“玉”,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君子比德于玉”的崇玉礼仪,符合孔子曾将玉比喻为“仁、智、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等十德的说法,比喻孔子内心世界的高洁与纯净,表现孔子在苦难中仍然保持高风亮节的道德境界。虚实相生,对比中又有融合,同时符合当下审美。

再者,对于孔子人物的设定,编导有自己的看法。虽然在史料记载中,周游列国的孔子本应年过六旬,但在舞台上的人物呈现上,“孔子”的动作幅度偏大,强烈的情绪偏多,这打破了固有认知上的“宠辱不惊,中庸至上”的孔子形象,在孔子的个人舞段中,仔细研究会发现,在空间和调度的大范围跌倒爬起,拧,圆,倾动律和直线条的调度中,有很多拱手,鞠躬,让步,作揖等动作。编导在树立孔子形象时,不仅让其身体舞,精神层面也囊括其中。这样经历了绝望,经历了挣扎,越过千帆后心中仍有一方净土的孔子,更加真实和鲜活,也更立体。这样敢作政为、直言不讳的人物形象更能引起观众的共情。

综上,我同意这样的观点“年轻人的艺术审美是需要引导的”。年轻人并不是不喜欢传统文化,而是需要有人引导他们喜欢传统文化。一部作品只有走进年轻人的心,才有可能成为时代记忆,成为经典,走向艺术高峰。编导要秉承继承与创新的理念,创作舞台艺术精品力作,才能把传统文化精髓更好地传递给年轻人。”《孔子》这样的题材本身就是一种挑战,“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孔子”,众口难调是所有艺术创作者都面临的难题,面历史题材更是费时费力不讨巧的工程。这部剧通过融合传统与现代的艺术表现手法,让更多年轻人感受到历史人物的伟大,领略到传统文化的美。将自己理解的孔子以舞蹈的形式呈现给大家,这本身就是一种超越和成功。这部舞制大胆启用了年轻的创作队伍,在艺术表现上是时尚的、现代的、领先的、前沿的,这本身就是种大胆的实践,值得我们研究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