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专题专栏 > 舞剧论坛

东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原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刘炼——发言稿


中国歌剧舞剧院出品的作品无论是展现浩荡的历史大势、还是展现传统文化的起伏与隐现、或是演绎典型人物缤纷错杂的生命与情感,该院出品的舞剧作品始终站在中国历史文化的情境和立场下,形塑“中国文化”这一明确政治意涵。这一表现可以说是该团舞剧的创作者和表演者对中国民族文化的一种自觉与自信。《孔子》《昭君出塞》等六部作品让我发现该剧院除了对中国民族文化的这种自觉与自信之外。还立足于当代,这六部作品当中不论选材与定位,每一部作品都能够守得住我们中华民族的价值观和美学观,作品当中生发出的那种中华文化独有的舞台美学魅力,可以说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从三个方面,谈“国”字号剧院舞剧作品的叙事格局与文化想象。

一、对典型人物与事件的重塑

谈到对经典人物与事件的舞台重塑,我想这是既困难又充满意义的,它难在就是如何“让古人或伟人起舞”、难在需要“从什么视角切入对历史事件的叙述”,更难在怎样“让今天的观众去理解过去的故事”。我们看到在他们的作品中选取了春秋末期的教育家孔子、西汉的王昭君、唐代的青莲居士李白、元代在“河西走廊”与“南西伯利亚”之间西行的“驼道商人”元杂剧中的草泽医生程婴和一代伟人毛泽东作为舞剧的主要人物,可以说每一部都不是轻易可以完成的答卷。

舞剧《孔子》围绕孔子学说的核心思想“仁”展开表达,如何表达?如何让孔子“起舞”本身就是对创作者的一种考验,可以说编导通过几大段舞蹈的展示巧妙地“以舞映衬了人物”,构建了一个可以“起舞”的基本维度。今年7月26日舞剧《孔子》来到长春演出,现场座无虚席,有很多观众还身着汉服、手执羽扇来观看演出,一时间让我感受到由舞剧《孔子》引发的文化热度和文化认同。

而舞剧《恰同学少年》则选择了最朴素、平实且率性的叙述视角,直接进入一代伟人最普通的生活情境和追寻革命理想的道路之中。在真实、具体的场景和情景中,重塑了青年革命者们的人生蜕变。再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中有志者的理想和抱负。可以说该剧这种真切实质的情感表达,没有落入“无限歌颂”的俗套,将伟人“还原”为普通人。作品中涌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革命先驱豁达的心胸和无畏的情怀蕴藉着永恒的穿透力和不朽的锋芒,使得作品在不自觉中向观众注入了某种向心力,重燃了现代社会中人们的奋斗之情。从过去直指今天。

我们都知道传统历史多为楷模英雄树碑立传,鲜有社会普通民众的形象与声音。普通人的生命历程和内心情感常常会被人忽略,所以我们总是习惯称之为“小人物”。舞剧《赵氏孤儿》就是一部透视“小人物”生存状态和生命尊严的作品。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难表现的题材,剧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都有复杂的内心情感,都需要在困境中作出艰难抉择。纵观全剧,作品可以说以“小人物”的情感、心理为逻辑依据,实现了事件发展与人物命运的融合联结,程婴等人的生存困境和他们的心灵世界,“小人物”面对生活压力的无奈以及执着前行的勇气和尊严,困惑与希望、退却与坚守、奸邪与忠义、卑微与高尚,剧中展现的一切都让人在今天感受到平凡生命背后的庄严与人性的本真。

二、对主旋律题材的“再解读”



近年来,在国家“一带一路”倡议下出现的舞剧作品不在少数,中国歌剧舞剧院的舞剧《昭君出塞》和《驼道》也在这个主旋律下应运而生。与其他舞剧作品不同,这两部作品的结构和人物形象塑造没有落入俗套,前者没有将王昭君“英雄化”,在细腻刻画女性形象的过程中使王昭君这个人物形象具体可感;后者则是在“驼道”之上塑造了五个人物,在一曲由文化、人性与时代共筑的人间交响中,以多个视角展现了丝绸之路上的壮丽传说。我想也许是因其女性编导的缘故吧,这两部作品对于刻画人物情感都极为的细腻。可以说这两部作品都出自“一带一路”的主旋律题材,但没有因主旋律题材的限制而失色,反而让人物在舞剧中发出耀眼的光芒,让观众看到了更真实的故事和人物。这种从刻画人物出发的创作手段让人对家国情怀和个人命运产生了最真实的感悟与体验,在观照历史和社会的大的发展趋势之下,将人物的情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在主旋律题材中塑造有意义的人物形象,再通过充满力量的性格和情感的塑造,演绎出了人的生命力和人性在时代历史深处的不可磨灭和不朽之在,对于主旋律题材舞剧创作来说,它是一种“正能量”的存在,也是当代舞台创作的“灵魂”所在。

三、对传统文化意象的诠释

在西方的哲学理念中有尼采的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学说,在中国古代文学中,以“月亮”作为文化意象的作品在《诗经》时代便以出现,到唐代之后逐渐生发出了哲理性的思考,尤其在李白的诗作中最为突出。世人皆知李白喜爱月亮,上百首咏月的诗词广为流传,在他的诗作中月亮这种意象有两种形式的存在:其一,是将其作为歌咏的对象;其二,是将其比作亲近的物象,在舞剧《李白》中也提取了“月亮意象”作为一位浪漫主义诗人的心像外化。通过李白望月、问月、对月、追月的过程展现了一代诗仙的内心世界。舞剧以“月亮意象”为特殊的叙述视角,在诗人与月亮“由此及彼”的不断“交流”中,在“诎世”与“遗世”的不断取舍下,在“醉”与“醒”的不断挣扎间,完成了“月亮意象”由自然客体向人格意志最终到哲学思辨的转换。可以说舞剧中隐现的“月亮意象”是对李白人生轨迹的赋形、写意和传神。它给予了诗人对艰难世事的苍凉回味,也让他对命运超然以视。其中,别具光彩之处是舞剧的结尾,李白将自己比作鲲鹏入水捉月,让我们体会到一位伟大、浪漫的诗人能超脱俗世的纷扰、抛却功名利禄,甚至忘却自己的生命将真情灌注进一物之微,将生命融于天地之间,也让我们看到李白在梦境般恍惚的人生起落中,最终走出私我的此时此地,进入生命的大自由之境。